上下游涉案总价税合计318.08亿元，涉及21省36市372户企业。江苏省徐州市国税局与警方联手，将3个利用黄金交易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涉嫌犯罪团伙连锅端掉。
一克黄金，降价几毛钱，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可江苏省徐州市国税局的调查发现，犯罪嫌疑人玩的花样，正是从这几毛钱开始，直至犯下涉案金额高达300多亿元的黄金票案。近日，记者来到徐州市国税局，了解了该案破获始末。
筛选分析
发现7家雷同公司
“2014年8月，我们开展了为期两个月打击虚开专项整治行动，由此牵出了这一起大案。”时任徐州市国税局局长刘晓东告诉记者。据他回忆，当时选案人员设计了内嵌14个选案指标的黄金票案选案模型，经过江苏国税数据情报综合管理平台分析筛选，发现徐州仟京贸易公司、江苏宝财物资贸易公司等7家公司存在“销售对象均非黄金使用单位、销项离散度大、进销项不符、发票领用量与开票金额过大、存货周转率畸高”等疑点，涉嫌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9851份，金额29.89亿元，税额5.08亿元，价税合计34.97亿元。7家公司成立时间、注册地址和经营范围均雷同，该局初步判定应为团伙作案。
案情重大！该局商请徐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提前介入。2014年9月22日，税警联合专案组成立，“9·22”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的侦查大幕就此拉开。
找准切入点
破解虚假信息
“我们当即对嫌疑企业展开初查，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参与案件调查的一位稽查人员回忆说。原来，稽查人员查询涉嫌企业法定代表人和投资人信息后，发现其均为来自河北、山西和黑龙江等地的异地人员。警方初查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到徐州的出行记录，说明嫌疑企业各类注册信息和人员登记信息均为虚假信息。这些人反侦察能力较强，如果贸然出击，犯罪嫌疑人很可能闻风而逃，如何找准切入点成为侦破该案的关键点。
发票流可通过税收数据情报平台查询，这仅是一项基础性工作。货物流检查难以形成强有力的证据。人员流和信息流均难以挖掘有价值线索。对发票案件犯罪链条中“发票流、货物流、资金流、人员流和信息流”5个要素一一考量后，专案组果断选择了资金流作为切入点。“资金流能够反映资金收付人员的真实身份、交易明细、资金规模和人员关系架构等多层次信息，具有较强的可靠性和指向性。”一位专案组人员解释道。
这位专案组人员表示，“9·22”专案具有涉案资金账户多、时间跨度大、地区跨度广三个显著特点，传统点对点查询方式显然无法适应查办要求。为此，专案组向上级及时汇报案情，在国家税务总局稽查局、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江苏省国税局稽查局和江苏省公安厅领导的大力支持和统筹协调下，获取了中国人民银行反洗钱中心提供的4轮次详尽涉案资金账户及交易记录信息。其中，资金交易账户达2077个，资金交易的总量达4163亿元，资金交易条数达17.89万条。
资金追踪
锁定幕后主要嫌犯
如何从获得的海量数据中找出资金回流的证据？专案组决定，首先追踪资金源头，查找第一手资金由谁投资、控制。专案组查找企业注册成立时初始注册资金的注入人身份信息及账户号码和银行账户开户后注入第一笔资金人的身份信息，同时，根据第一笔开具发票的时间，寻找对应的资金注入人身份信息及账户号码。
经过一番梳理，专案组梳理出徐州仟京等团伙公司资金回流信息1121条，江苏宝财等团伙公司资金回流信息2177条，掌握了其资金回流路线图。
结合资金追踪，专案组检查发票流和货物流，寻找黄金去向及受票方向。同时，通过梳理高危开票企业信息，筛查可疑银行账户，掌握高危虚开人员信息，追踪可疑银行账户，最终锁定幕后犯罪嫌疑人金某、周某某、徐某某、周某和何某某等人，并圈定了涉案企业及犯罪嫌疑人的612个账户。
集中收网
端掉3个团伙
612个账户涉及众多省市，区域跨度广，传统的点对点冻结涉案账户方式不能适应案件需要。专案组及时调整思路，迅速梳理涉案账户所在银行的分布，报请国家税务总局稽查局、公安部经侦局寻求支持，在各银行总部（13家在北京、2家在上海、2家在深圳）由上至下集中冻结所有涉案账户，时点就选在集中抓捕日。
2014年11月19日，专案组指挥部确定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徐州和台州的6个抓捕小组同时行动，一举抓捕10名犯罪嫌疑人，包括江苏宝财等团伙公司的主要犯罪嫌疑人徐某某，徐州仟京等团伙公司的主要犯罪嫌疑人金某。
集中抓捕后，专案组把握稍纵即逝的战机，连续作战，锁定昆山兆通金属等团伙公司的主要犯罪嫌疑人贺某并成功抓捕。至此，“9·22”黄金票专案扩展到3个团伙。
专案组查明，3个团伙采取票货分离，先从上海黄金交易所套取增值税发票用以抵扣，再针对金税工程不比对汉字信息的缺陷，将最初环节货物品名为标准黄金的进项发票变造成最终环节为钢材、煤炭的发票，实施从套取发票、分销黄金、配单配票、变造虚开、层层洗票到资金空转的一系列关联犯罪活动。
其中，金某团伙通过掌控的徐州仟京等4家公司把资金打入上海黄金交易所某会员单位的代理专用账户，套取进项发票予以抵扣的同时，以每克低于盘口价0.8元的价格转给某会员单位陈某某操作，陈某某以每克低于盘口价0.6元的价格联系王某某实施黄金交割提取，王某某砸除黄金编码或熔成金锭后，以每克低于市场价0.4元~0.48元的价格将其销往某黄金精炼厂回笼资金，并将钱打入金某控制的账户。资金越滚越少后，金某和周某某“卖”票以补充资金，并从中获利。
从进项来看，套取的黄金票均用于抵扣税款。从销项来看，发票流向均在省外并集中在北京、大连、天津和山西等地。第一层单环节受票的实体用票企业较少，空壳虚开企业较多。从接受代理客户的空壳虚开企业直至最终的实体受票企业中间，尚有多层空壳虚开企业存在，他们采取变造、变更货物品名的方式层层洗票，最终用票单位多为大中型企业。
专案组证实，3个团伙累计套取品名为标准黄金或购买虚开的进项发票5073份，金额138.59亿元，税额23.56亿元，价税合计162.15亿元。在没有真实经营业务的情况下涉嫌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33490份，金额133.27亿元，税额22.66亿元，价税合计155.93亿元。上下游涉案总价税合计高达318.08亿元，涉案21省36市372户企业。
目前，公安机关已抓获犯罪嫌疑人21人，上网追逃12人，在侦犯罪嫌疑人13人。
集群作战
打响全国第一枪
“打响了全国打击利用黄金交易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违法犯罪行动的第一枪，这一枪打得很漂亮。”2015年5月26日，国家税务总局稽查局和公安部经侦局在徐州联合召开“9·22”专案协查部署会议，国家税务总局稽查局副局长文月寿这样评价该案的破获。
同日，“9·22”专案集群战役启动，徐州市国税局向全国发出9851份确认虚开函。截至2015年12月，全国公安机关因“9·22”专案协查立案98起，协查地公安机关抓捕犯罪嫌疑人238人。其中，涉案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周某某经上网追逃后，被北京警方抓获，其在北京成立的虚开空壳企业数量多达453户，他的被捕有效助推了北京黄金票专项行动的开展。山东专项行动也因“9·22”黄金票专案的下发线索，侦破了“6·19”专案。广东专项行动侦破了金额高达58.74亿元的东莞厚德铜业公司虚开案等等。
要案点评
通过资金流追踪“犯罪流”
黄金票案是虚开发票案件中的高难案件，聚合了多种虚开模式，难以实施全链条整体打击。江苏“9·22”专案是打响全国打击利用黄金交易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违法犯罪行动第一枪的经典之案。检查人员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创新检查方法，以“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的工作精神，循迹追踪，勇破该案。其成功查处不仅拓展了个案涉案资金的集中查询渠道，开创了通过资金流追踪犯罪流进而迅速突破虚开发票案件的检查方法，更是率先查清了黄金票案多年悬而未明的黄金出销渠道，厘清了黄金票案实施票货分离、套取发票、分销黄金、配单配票、变造虚开、层层洗票和资金空转的一系列作案手法。其检查方法与经验有效助推了全国打击行动的开展。
“9·22”专案中，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具有显著的职业化特征：一是团伙化。分布在上海、深圳、北京、大连、浙江和江苏等地的多个团伙，跨区域、有组织、有分工，多环节闭合式作案。二是专业化。犯罪嫌疑人熟悉国家税收征管制度、黄金税收政策及交易工作流程，具备专业税收知识和实务操作技能。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周某曾从事税收征管工作多年。三是信息化。犯罪嫌疑人通过互联网和手机联络，拥有多个身份和银行账户。开票信息通过电子邮件发送，发票通过快递公司送达，交易采取网银结算。
随着国家税务总局增值税发票系统升级版工作的推进，从事黄金经销的不法分子通过篡改企业名称、货物名称等汉字信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犯罪活动将得到有效遏制，但本案反映出的一些问题也亟待改进。一是作为上游企业的上海黄金交易所应加强对会员单位尤其是代理客户等单位的监管，严格准入标准，防止其再次成为虚开犯罪的载体。二是将企业法定代表人、实际经营人、财务人员和办税人员等真实身份信息全部纳入信息化系统管理，与公安系统联网，推行实名制办税，让“虚假”纳税人无处遁形。三是面对犯罪团伙智能化、集团化和跨地区化，税务机关应团队化合成作战，实现全国联查一盘棋。
点评人：沈金元，江苏省国税局稽查局局长
本文来源于中国税务报，作者：刘志坚 卢海鹏 徐云翔。明税整理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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